严林撒开了腿,可劲跑,一不小心就拿了个冠军。许为民高兴地把严林抱了
又抱,好像是他自己拿了奖一样。大家围了过来,严林从没遭遇过这样的阵仗,
自己也颇为觉得很不好意思。许为民让他发表几句感言,他半天没憋出一句话。
末了才看见邴婕也站在人群里,才又登时又来了劲。
妹妹严舒雅也在左近,但她和她的同学在交头接耳,对哥哥夺冠一事显得有
点不以为然,不过此时严林正陶醉在自己幻想着邴婕的崇拜目光中,根本没有在
意妹妹的表现。
反正即使他看到了,他也没有啥想法,他和这个妹妹的感情,甚至不如那些
平时厮混在一起的小伙伴们。两个人同一个父母生,却像是天生的八字不合,性
子也完全不一样。一个野,一个文静,而严林比较亲近母亲张凤兰,严舒雅则比
较亲近父亲严和平,仿佛为了验证异性相吸这个道理一般。
要非说两个人有什么相像的地方,那就是两个人的发育都比一般人来得好,
在各自的班里面都是鹤立鸡群,这大概和遗传有关系吧。
冠军可不比第三名,张凤兰异常地高兴,和昨天那几句轻飘飘的好话不一样,
虽然以她的性格也不会咧开嘴笑,但多少看起来明媚了不少。她做了好几个菜,
把爷爷奶奶叫过来一起吃。奶奶叹口气说:「林林啊,就是比和平强。」爷爷忙
骂奶奶说的是什么话。奶奶说:「我的儿啊,不知啥时候能见上一面。」说着就
带上了哭腔。爷爷说刚托人打听过,审理日期已经定好了,过了五一假就能收到
法院传票了。完了又对严林说:「林林放心,只要把集资款还上去就没什么大问
题。」
张凤兰听着不是滋味,一句话没说,严林也只是埋头苦干,而舒雅眼睛又开
始红了,但她向来是不参与这样的话题的。
本来庆祝严林夺冠的晚饭吃得愁云惨淡,这让严林越发感到烦躁及不满。
5月5号下午举行闭幕式,由赞助商亲自颁奖。像生产队发猪肉,严林分得了
两块奖牌和两张奖状。晚上学校弄了个庆功宴,请整个田径队啜一顿,主要校领
导也齐到场。又是没完没了的讲话,严林实在受不了,就偷偷溜了出来。他兜里
有钱了,也不在意这个了,在路上烤了几份香辣串,边吃边往家里赶。
到了家门口,严林发现大门紧锁,立马有种不祥的预感。掏钥匙一阵咣当开
了门,家里黑乎乎的,只有父母的卧室透出少许黄色灯光。严林径直进了厨房,
找一圈也没什么吃的,只好泡了包方便面。期间他下意识听了听,父母卧室并没
有什么响动。有那么一瞬间,严林觉得自己真是个傻逼,疑邻盗斧。
但泡面快吃完时,外面传来了响动,那慢条斯理的脚步声让严林心里一沉。
陆永平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挺着个大肚子。
看到严林在厨房里,陆永平显得一点儿也不吃惊,他笑着说:「哟,林林,
怎么,还没吃饭?」
严林心里一阵难受、窝火,根本不想搭理陆永平。陆永平干笑两声,拉了把
椅子,在一旁坐下:「走,姨父请你吃饭。想吃什么随便说。」严林把面汤喝得
刺溜刺溜响。陆永平一直堆着笑,他已经吃透了这个外甥的性子,他急需说道
「亲外甥啊,有啥难处给你姨父说,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撩起门帘,他又转过
身来:「你营养费花完没,不够姨父再给你点。」
那400块严林还没找到机会怎么花,心里面有许多想买的东西,问题都要
出县城才有得买。此时被陆永平提起,严林看那嬉皮笑脸和那蛤蟆一样的面容,
没来由感到一阵恶心,说:「你没事儿就快滚吧。」
他突然间很想冲进母亲的房子里,心里猜想着,她此时应该刚手忙脚乱地刚
刚穿好了衣服。
没想到严林的心躁动着,那边陆永平过来,朝着桌子又拍了两张老人头过来,
这次严林眼都没眨一下,直接拿起就踹兜里,瞪了陆永平一眼,在院子里喊了一
声「我忘了点东西,我去拿一下。」然后推着自行车又出了门。
找小伙伴玩当然是假的。这次严林学机灵了,在家那边拐一个弯,把自行车
往沟里一丢,才回来三两下爬上了围墙,像电视里古代行刺的刺客一般猫着身子
在墙上走了一段,又爬上了奶奶院子的那厨房顶上。
在黑暗的掩护下,趴在房顶边缘的严林小心地把头抬高起来,母亲的房间还
亮着灯,但他什么也看不着,什么也听不到,但就这么干趴着过了十几二十分钟,
听到开门的声音,严林略微抬高脑袋。
只见陆永平光着上身从张凤兰的卧室里走出来,没等他走出几步,张凤兰也
跟着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下身穿了一条粉白色的裙子,上身竟然没有穿外衣,
只有一件大号的大红色胸罩约束着她胸前那对沉甸甸的乳球,严林在上面这个角
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母亲那两座乳峰间那深深的沟壑。
张凤兰并没有完全走出来,她站在房门口,把手中应该是陆永平的衣服往院
子里一丢,什么话也没说就回了房间里,然后传来了沉重的关门声。
陆永平走两步,弯腰把衣服捡起来,甩了甩,严林似乎听到了一声冷笑,又
好像没有。
闹剧散场,严林从房顶遛下来,把自行车扶起就是一顿猛踩,村里的路灯昏
黄,10个有6个都是瞎的。
沿着二大街,严林一路走到了村北头,那里是成片的麦田。小麦快熟了,在
晚风里撒下香甜的芬芳。远处的丛丛树影像幅剪贴画。此刻天空明净,星光璀璨,
此情此景,他揣着兜里的那两张老人头,不知道为何一阵悲从中来,眼泪就再也
控制不住。直哭得瑟瑟发抖,心绪才平复下来。他抹了把脸,清清鼻涕,转身往
家走。
自打严林上了中学,就没怎么哭过了,至于像这样难受的,那还是第一次。
而严林最难受的是,他也还不知道自己到底难受些什么。
心里明明已经接受了姨父和母亲的事情,但又好像难以抑制地感到耻辱、愤
怒、悲伤、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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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了许久,还是决定重新写。
我决定慢慢写了,这一章大概1万5字,以后每一章差不多都是这个篇幅。
[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