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敢应声。
真祖明显在气头上,谁知道说话做不做准?
这下可愁怀了揉着老腰的无欲。
「若实在不行,就只能冒险劳烦那人了。」
众道尽皆眼皮一跳,向他望来。
「师兄,你可说的是那……」无求陡然压低声音,「那妖?」
无欲面容纠结,语气却坚定非常。
「清宁观数百年基业,眼看就要争高直指,决不能在此有任何闪失!师尊师
叔俱都得了真祖指点,正在闭关,这险便由我冒了!」
月上东天,满空银星烁烁。
山风清冷,拂身挂面,令人忘尘。
后山树影浓荫之后,掩蔽着一座望月高台。
高台上一丰腴女子凭松而立。
蜂腰翘臀,风姿玉艳。
外披一白纱道袍,山风中,如月光流转。 浅黄丝裙若隐若现。
她斜望天月,眉目含愁。
一双似泪非泪的眸子更是水盈盈让人怜惜。
「我可怎么办?」
手中摩挲着一张黄纸清神符。
那是潜真给她开的,那时他叫自己做「庆嫂」。
" 料不到我敕阴破开了摆布身体的牵丝,却难逃这牵肠挂肚的情丝!"
沈心奴轻咬下唇,面容时而哀戚,时而愤恨。
一声如剖木般的冷笑陡然自她手倚的青松上传来。
她猛地缩回手,面露厌憎。
「既然来了,就给我出来!鬼鬼祟祟!」
松木表皮忽然如同融化一般,顶出了一张树皮面庞。
双目空洞,很是狰狞。
嘴巴一咧,树皮簌簌,口角流出粘稠的树脂。
「敕阴仙子,老夫有礼了!」 沈心奴怒瞪他一眼。
「有礼就不会藏在这偷窥良久了!」
那木面一愣,忽然笑道:「老夫喜欢嫩的,似仙子这种,老夫不感兴趣。」
「你!」
沈心奴手掐指诀,就要动手。
木面猛地缩回树干,又从她背后的一棵树上长了出来。
「仙子息怒!老夫已然清心寡欲多年,不似仙子红鸾心动。」
语气似笑非笑。
沈心奴全身一震,怒道:「老东西,你再胡说,本真人就与你同归于尽!」
「仙子被我戳穿了,恼羞成怒。这可非真仙所为啊!」
一股无形阴气自沈心奴指尖送出,木面所在的大树顿成齑粉。
「哈哈哈哈,想灭口么?你敢说不是对那小子动了心?否则适才在大殿怎会
不理不睬?现在又怎会在这里对月闲愁?」
高台上只有人声,不见木面踪影。
「你放屁!」
沈心奴收拢阴气护住自身,警惕着四周。
「我自听闻这里泄出天魔气息,便于两年前蛰伏金水村。耗尽了我多年温养
的尸傀,自己也身受重伤道行不复,这才重创了玄女魔君,而后总算有机会以血
魂释放魔神。李潜真逃亡一路,不也是我折损了灵鬼追杀?你怎么敢说我?」
「呵呵呵,老夫论心不论行。那夜在金水村,你怎不抽他元婴?你做事拖泥
带水,明明确定玄女受重伤,却还诓骗了一个小道士去试探。玄女心机深重,自
不会便宜我们。即使是死也必然会给那小子留下些保命手段,一个小道士何足道
哉?你不亲自出手,这才白白浪费了一个机会!否则,魔神怎会受创?如今还需
另行温养,大大误事!主人若在,我必废了你!」
沈心奴粉面寒霜,娇声怒斥:「狗仗人势的东西!我身受重伤!本拟尽屠金
水附近以炼化阴气,哪有余力抽取元婴?况且李潜真符道非凡,心机深重,我连
炼化阴气复原都没能做到!你怎么自己不上?」
「老夫另有要事,只是见你心思不沉,特来提醒于你!到底是这天下苍生重
要,还是你的情情爱爱重要!敕阴仙子,杀一人而利天下,主人之痛要甚于你千
倍万倍!」
最后一句话如九霄雷霆,满山林木尽皆震栗。
沈心奴面上一白,眼泪簌簌而下。
是啊,和主人比起来,自己又是他的什么?
狠心咬牙,面现决然。
空气波动,浮出一张如水流般的老脸,张口吐出一颗阴煞逼人的黑丹,送到
她手中。
「想通就好。敕阴仙子,咱们西伏锦山再会。」
无欲脚步沉重地步入大殿,风烛之下,面容仿佛苍老许多。
其余八个道人纷纷起立迎来。
「师兄如何?」
无欲一把抓住无求的手,颤抖不已,苍白面容上涕泗横流。
「师弟,我做了人族的罪人!我成了人族的千古罪人!」
无求沉声道:「师兄,你——」
大殿一阵云雾忽起。
众人连忙分开,排列躬身敬拜。
「恭迎真祖!」
沈心奴甜糯的嗓音传出:「杀个把人何须亲自动手?虽然看护甚严,天宝现
世的消息必然不胫而走。这来来往往的散修必然云集,把这张符拓出去。自然有
无数的人杀人夺宝。」
那张黄纸清神符轻飘飘送到了无欲颤抖的手中。
云雾散去。
「天意!天意使我无欲做罪人啊!」
无欲捧着那张符纸,倒地不起。
无求哀哀叹气。
若是早送一刻,也不至于与妖兽谈判。
[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