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想起了什么,猛地站起来走进卧室,蹲下打开了最下面的那个柜子。
他心跳骤然加快,伸手把里面那个纸箱子拉了出来。他掂了掂画筒,沉甸甸的。犹豫了片刻,凡烈还是把里面的画稿都倒了出来。
在窥见背后的沉重之后,他看这些画稿心情格外复杂。
他翻了几张之后,厚重的画纸之间忽地飘出一张日记本大小的纸,落在了地板上。
凡烈见到了一张Ume没有上传过的画稿。
线条轻松又简洁,他一眼认出画里的是高中后门那条街。画手简单地勾勒出大门的形状和街边的小摊,中间是一个骑着自行车的男生的背影,他微微侧过头,眼眸里都是笑意。
凡烈摸了摸脸,这回他是真的哭了。
他把画稿一张张往下翻,又收获了这个男生的许多张不同场景的背影和笑容。有他熟悉的地方,也有认不出来的。
在简陋的笔记纸上,纪小梅记录了一个梦想中的世界。在那里凡烈和纪小梅从来都没有分开过,像千千万万的情侣一样普通又甜蜜地生活。
凡烈缓缓坐在了撒满画稿的地板上,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快要到极限了。
做了几天的调查工作,凡烈联系了他觉得合适的一位心理咨询师。
对方很快回过来消息。
-非常感谢您对我的信任。您说是您的一位朋友遭受了性暴力侵犯留下了心理创伤,是这样吗?
凡烈马上回道:
-是的。
对方过了一会儿才回复道:
-很抱歉,这种情况,我们一般建议您朋友直接和我对话。如果这个实在有困难的话,请您朋友的直系亲属如父母跟我对话。性侵犯的情况和影响非常复杂,因人而异,不跟当事人直接交流是不可能提供正确的帮助的,而且也很难在短期有什么进展,需要周围有人长期的支持和陪伴。所以我们一般要求是直系亲属,当然,这也有保护当事人隐私的目的。如果只是一般关系,那就算您来了,也只是浪费您的金钱,也浪费我们的时间。请您谅解。
这后边已经说得相当不客气了,凡烈啪的把手机丢到办公桌上,站起来走了两个来回,又拿了起来快速打字。
-我们不是一般关系。
他停下来,想了好一会儿,补上一句:
-我可以。我陪她的时间,应该会比她父母更长。
又过了好一会儿,凡烈收到了最终的答复。
-好吧。请约时间。不过事先声明,我的意见仅供参考,绝不能作为进一步治疗的依据。而且仅此一次,下一次再需要咨询,请务必让您朋友亲自来。
这位咨询师的接待室就在临街一家住宅楼里,外面挂了一个简单的招牌。
凡烈走进室内,房间里倒是布置得相当舒适,窗帘拉开了一些,阳光照在地板上放着的绿植上,这让他稍微放松了一些。
咨询师看起来比照片上要更有生活气息一些,他伸手示意凡烈坐在一个松软的沙发椅上。
凡烈把手上的画筒放到椅子旁边的小桌上入了座。他原原本本地把纪小梅和他的事道了出来。他向来是一个理性的陈述者,但说着说着他开始沉浸其中,时而微笑,时而颦眉。
咨询师从头到尾都没有打断他,甚至没有提一个问题,只是关注地听着他的诉说。
“然后她就这样丢下我走了。”凡烈最后说,“我担心她,我想帮她,可我找不到她……现在我也不敢找她。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咨询师仔细地看了一会儿摊开的画稿,抬头对凡烈微微一笑,“就听你说的这些,我虽然没有办法给出建设性的意见,但我对你的朋友还是持乐观态度。”
凡烈一愣,“乐观态度?”
咨询师点了点头,“你的朋友,她应该是遭受了极其恶劣的性暴力。但从你的叙述中看,她现在能正常地社交,与家庭关系良好,可以独立完成工作。哪怕是经历一般人都不一定承受得了的精神暴力时,她仍能主动去解决问题。在两性关系上,她也没有明显的恐惧,相反,她表现得愿意信赖对方。有些严重的性侵事件会造成受害人的性功能障碍,但你的朋友虽然表现出一些不适,但绝大部分情况下都还是比较顺利的,对吧?”
凡烈想了想,“我觉得她在我面前应该是舒服的,情愿的。……但……我不知道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时什么样。”
咨询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每个人在生活中都会遭到大大小小的伤害。能彻底消除伤害当然是最好,但与伤害共存,以自己觉得最舒适的方式生活也未尝不是一种选择。”
凡烈觉得自己好像可以接受这种想法。
“可……这些画呢?”他不放心地说。
咨询师又笑了,“画可以是情绪的反应,也可以是情绪的发泄。这么复杂的线条,应该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我只能推测,也许你的朋友是通过这种方式把负面的东西发散出来。这种方式很常见,很多时候我们也会建议做一些兴趣爱好的事或运动来达到同样的效果。而且你并没有提到伤痕之类,我姑且推测她没有自残行为。虽然不知道她有没有寻求过专业的帮助,但这些年来,她做得很好,她很勇敢。”
凡烈释然了一些,他又问,“那我可以为她做什么呢?”
咨询师摊摊手,“我认为没有什么非做不可的。时间不能治疗伤口,但人可以自愈。人的想法是会变化的。当然,在这个变化的过程中,长期稳定的陪伴还是会有积极的作用。”
凡烈有些失望,咨询师安慰他,“只要能建立起足够的信任关系,精神上的陪伴也很有效果。”
凡烈一时没有什么头绪,最后,他提出了一个纠结已久的问题,“那她为什么要离开我呢?”
咨询师歉意地笑了笑,“凡先生,我是心理咨询师,不是情感专家。”
凡烈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他站起来准备结束今天的咨询。
“真的非常感谢,”他点头表示谢意,“我本来是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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