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衡山一役后,黄蓉携着命悬一线的完颜胤忠,一路南下。她逆湘江,转陆
路,历时半月有余,终是踏入了这片南疆之地。
支撑着她这趟千里奔波的,是一个越来越清晰的梦,与梦中那个神秘的人影。
这已是她在这无边绝望中,能抓住的唯一一缕蛛丝马迹。
她虽不知此人是谁,是正是邪,但心中却有一个无比强烈的、近乎确信的直
觉——此人,与她那被天魔道人视为完美「鼎炉」的「三神器之体」的秘密,必
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为此,她踏上了这条绝路。无论前方是龙潭虎穴,还是九幽绝境,她都必须
找到此人,只为解开自己身上这最大的谜团。
此人,既是她的「劫」,或许,也是她的「解」。
回龙镇,福来客栈,天字号房。
房内,一股潮湿的草木清香与淡淡的药草味混杂在一起。一名须发半白、身
着本地靛蓝布衣的老者,正坐在床沿,枯瘦的手指搭在床上那人惨白的手腕上,
双目紧闭,神情凝重。
床上躺着的,自然是完颜胤忠。他双目紧闭,面如金纸,若非胸口还有一丝
微不可察的起伏,几乎与死人无异。
黄蓉没有看他们。
她独自立于窗前,目光穿透薄雾望向远山,曼妙的身姿在幽暗中如一尊静默
的雕像,美丽而孤单。
透过窗棂,远山连绵如黛,在细雨迷蒙中若隐若现。那些起伏的山峦被云雾
环绕,宛如一道神秘的天然屏障,既美丽又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许久,老者缓缓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就是这一声叹息,打破了满室的死寂。
黄蓉缓缓转过身来。她面上不见半分表情,双清澈的眼眸看着那老者。
「如何?」她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份量。
老郎中站起身,对着黄蓉,连连摇头:「姑娘,恕老朽无能为力。」
他走到桌前,倒了杯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才沉声道:「这位公子的脉象,
虚浮欲绝,五脏六腑的生机,仿佛被一股至阳至刚的霸道之气,从内而外尽数摧
毁了。老朽行医四十年,从未见过此等奇伤……他能撑到今日,已是神佛庇佑……」
黄蓉静静听着,眼眸微暗。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完颜胤忠的情况。
只不过,在她心底最深处,总还固执地牵着一根比蛛丝还纤细的念想,期盼
着万一的可能。
她从怀中摸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有劳了。」
老郎中看了看那锭金子,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却终究摇头。他抬头看向黄蓉,
见她那绝美容颜上的不舍与期盼,心中不忍,不由轻叹一声。
沉吟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姑娘,虽说老朽束手无策,但这深山之中,倒
还有一线希望。」
他顿了顿,望向窗外连绵的群山:「大山深处,散居着不少山民部落。他们
世代生活在这瘴疠之地,与毒虫猛兽为伴,对于一些奇症怪病,倒有些不为外人
所知的秘方。尤其是那些蛊师巫医,手段虽然诡异,却往往能起死回生。或许……
能让这位公子病情好转。」
说到这里,他面露担忧:「只是那山中凶险异常,瘴气毒虫不说,还有各种
传说中的巨兽。那些部族对外人也向来戒备森严……」
「多谢老丈。」黄蓉轻声道。
只要有一线生机,她便不会放弃。
翌日,山中。
古木参天,树冠密密匝匝,将天空遮蔽得严严实实。林中幽暗潮湿,即便正
午时分,也犹如薄暮时刻。空气凝滞,混杂着腐叶和苔藓的腥湿味道,偶尔夹杂
着一丝令人心悸的腥甜,仿佛有某种难以名状的危险潜伏于暗处。
脚下的山径狭窄难行,树根纠结如虬龙盘踞,草丛深密,似乎已有多年无人
踏足。
当地向导在一片突兀的巨石前停下脚步,神情颇为紧张地扫视四周。
「到这里,不走啦。」他用生硬而带口音的汉话说道,神情慎重,「路是一
直的,但中间有岔口,你们可要小心,不要走错。不然走去别处,事情就麻烦了。」
说罢,他不安地往四周扫了一眼,随即抬头看着黄蓉道:「你们找那个寨子,
走这条路一直去,就到了。」
黄蓉顺他指向看去,只见前方的山径隐没在杂乱的灌木与山石之间,仿佛早
已荒废多年。
她敏锐地察觉到向导的异样,却并未多问,只道了声「谢谢」,递上酬劳。
向导接过银两,匆匆塞入怀中,随即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很快便消失在来
时的山路中。
四周的寂静仿佛又加深了几分,那些不知名的鸟兽叫声也已不再传来。
黄蓉心头隐约升起一丝不安,她轻声说道:「我们先歇息一下吧?」
完颜胤忠点了点头,面色苍白,显然刚才的行程已经令他体力大损。
黄蓉从行囊中取出水囊与两块干硬的饼,先递了一份给他。
完颜胤忠接过,却没有立刻饮食,只是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她。
此刻的黄蓉,换上了一件靛蓝色的对襟布衣,配着一条黑色长裤。那衣料虽
是寻常粗布,剪裁也只求简便,可穿在她身上,却依旧难掩那份玲珑浮凸、窈窕
天成的身段。一头青丝用布巾利落地束起,虽失了几分平日的飘逸仙气,却更显
干练与坚韧。
尤其是她那张略带风尘的俏脸,鬓角汗湿,更衬得一双眼眸亮得惊人。那份
美丽,便真如一块未经雕琢的上好璞玉,被山间的雨水洗去尘埃,乍然间,露出
了那温润而动人心魄的宝光。
完颜胤忠看得有些痴了。
她依旧美得令人心悸。
那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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