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要去瀛洲大学做间谍。」坐在她对面的总裁女士抿了口红茶,从容地开口道。她今天穿着一件桃粉色的印花长裙,青春活泼得像个靓丽少女,难以猜想她到底有多大年纪。
这里是忒伊亚公司总部大楼的咖啡馆,布满了现代风格的白色桌椅,可以容纳至少五十人,但在总裁女士的安排之下,此时的顾客只有她们俩。
克洛艾很爱来忒伊亚公司蹭吃蹭喝,这里的餐点不知比国教的斋饭要好吃多少倍,她也爱在这里放松心情。说来古怪,在这座数千人工作的大厦中,她竟能寻到一种宁静的感受。
教堂绝不是什么清静的地方。自从当上了国教的高级修女,克洛艾被迫揽上许多乱七八糟的职责,公文信件从英格兰各地飞到她的案牍上,比暴风雪还纷繁凌乱。什么「圣保罗大教堂修缮经费审批」啦,什么「约克大教堂的旅游发展计划」啦,都让她忙得焦头烂额。唯独以访问忒伊亚公司为借口,她才有闲暇摸摸鱼,去海德公园散步,去哈罗德百货发泄式购物,或者去斯坦福桥看切尔西的球赛,为她最爱的球队助威。
克洛艾笑道:「是的,今年九月就入学。国教给我做了个假身份,我是出身于英格兰剑术名门的贵族小姐。」
这倒也不完全是谎话,克洛艾确实有个爵位,只不过并非承袭自祖上,而是靠自己的剑技挣来的。
从小到大,她总是按照遵从的指示执行任务;报名去瀛洲大学,是她第一次按照内心的想法做事。她就像尝试独自出门玩耍的小学生一样,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总裁女士深沉地盯着克洛艾,犹如一位母亲注视叛逆的女儿,长叹一声:「这是你第一次没听我的命令行事。」
看到总裁女士寂寞的表情,克洛艾反倒露出了灿烂的微笑:「生气了吗?你也没说过我不能去呀——不过,要是你生气了,我也能理解,毕竟你在国教内安插的棋子要少掉一枚了。至少在四年之内,你没法借助我调用国教军队。要是没有那些士兵的帮助,你在法国干的『脏活』也得停一停了吧?」
自从国教决定派她前往瀛洲大学,克洛艾的心情就一直很好。不但是因为她能摸鱼四年,而且她也想看一看,算无遗策的「升华的魔女」,是否会为她的自作主张犯难呢?
总裁女士静静地开口:「这都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你的安危。中国距离这里太远了,国教难以染指那边的局势,手上的情报也十分有限。瀛洲大学对我们来说也是个神秘的地方,它能在近二十年来迅速崛起,着实是个奇迹。你要是能收集一些情报,对我们有很大益处。收集不到情报也不要紧,安安心心学习就好了,你总能收获一点东西的。」
总裁女士的一席话像母亲一般温柔,身为孤儿的克洛艾哪体会过这般温情,紧闭起了嘴唇,手指也好像粘在了茶杯柄上,一动也不动。
过了许久,克洛艾才从思索中回过神来,小声问道:「要是没我在,你不会有损失吗?」
总裁女士微微一笑:「一名出色的棋手,应当能接受让子。我在国教内部确实有很多棋子,按子力算的话,你的子力大概相当于『车』,但暂时把你按在原位不动,也不会让我盘面有亏。」
「那『后』是谁?」克洛艾心中生出了这个疑问,可是没说出口。
「在重子出动以前,先要由轻子开辟道路。现在还是布局阶段,我不舍得出动你,你只需静候我的命令,别在瀛洲大学惹是生非。等你毕业了,自有你的用武之地。」
面对总裁女士的谆谆教诲,克洛艾表面上点头答应,心里却早就打定了主意:
瀛洲大学,是让英国国教也感到棘手的存在,那所大学有着数不清的谜团,却少有教徒敢涉足那里,因此,我作为第一个被派到那里的间谍,我建功立业的机会也是最多的。
如果我在那里立下了功劳,就能让我在国教中的地位更进一步。既然我选择了争夺权力的道路,就必须一步步,一步步往上爬。
当我将整个国教都掌握于手中时,就能以平起平坐的地位与忒伊亚公司,与「升华的魔女」谈判。
到那个时候,我就没必要再做忒伊亚公司的傀儡了,也没必要忌惮来自于国教上层的压力了,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随心所欲地做决定,不用思考国教与公司之间的利害平衡。
到那个时候,我肯定不会再受夹板气,也不会再像今日一样迷茫。
我想去瀛洲大学,我将去瀛洲大学,我必须去瀛洲大学。
为了得到一个问题的答案:
「克洛艾」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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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又二分之一章 谁解琴心
无锡市区有一栋复式公寓,楼龄二十年左右,在当年也算是挺有名气的高档住宅。近些年来,周围的地段都深受炒房团体青睐,可神奇的是,位于暴风眼中心的这座小区却始终未涨房价,不知是什么玄妙的风水效应使然。
吕一航和吕之华兄妹度过童年、长大成人的温馨小家,就在这栋公寓之中。
大学开学后,两兄妹离家住宿,意味着家中人数锐减了一半,做父母的不免感到心中空荡荡的。但也算有失必有得,没有了儿女的羁绊,每到休息日,他们都能悠悠闲闲、自由自在地度过二人世界,仿佛重新回到新婚时的那段时光。一个月下来,他们早已习惯了清静的生活,并且乐在其中了。
只要没有访客到来,他们大概能一直懒洋洋地享受下去吧……
——叮咚。刺耳的门铃声响起。
「快开门去。」吕一航的母亲张榆身穿大红色的棉睡衣,坐在沙发上,目光不离电视上的肥皂剧,拿手肘戳了戳身边的老公。她早已过了能被人称作「美人」的年纪,生活的庸常把她从大小姐打磨成一位心态平和的主妇,但从她秀丽的眉眼、玲珑的琼鼻中,还是能依稀一窥年轻时的风采。
「别急啊,之华肯定带钥匙了。」吕一航的父亲吕大卿用手推了推圆框眼镜,淡定地说。他披着一件皮夹克,灰黑相间的头发像鸟巢般凌乱,根根胡渣锐利地耸立,眼角隐隐有几丝鱼尾纹,好像一位九十年代心怀摇滚梦的青年,雄心壮志一直延续到了中年。
他手上端着一册老旧的小册子,津津有味地读着。那是一部古龙的武侠小说,是那些年大街小巷常见的小字盗版,虽然他已经翻阅过无数遍,但每次重温起来,仍然会沉浸其中。
「那也得帮她们搬搬行李吧。」张榆抬起光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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