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声的、隔着人潮的凝视,带着一种无形的张力,将周遭的喧嚣都推远了。
一月前,那场戛然而止的风月,瞬间撞入赵珏脑海。
沈府内室,烛影昏黄暧昧。
她指尖划过他滚烫紧绷的胸膛,感受着那层薄薄中衣下坚实肌理的惊人热度。
空气里弥漫着他身上清冽的药香与她甜腻诱人的暖香。
就差一点…
差一点!
她就可以得偿所愿。
将这朵高岭之花彻底采撷。
然而,他身体在最关键的时刻,猛地一僵,眼眸神采骤然涣散,随即整个人便毫无征兆地向后软倒,人事不省。
她第一次惊在了原地,但为了顾全大局不得不让人就近找个大夫给他瞧瞧。
好在,命没问题,就是据说烧的越发厉害了,昏睡了三日。
……
想到那日情景,她忽而笑了。
真真是大煞风景。
啧啧,没想到这沈大人这么…不经用。
沈复则静静回望,苍白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如寒潭般幽深难测。
一个在楼上,妖艳似火。
一个在楼下,清冷如霜。
她缓缓地将视线从栏杆外收回,重新落回雅间内,“孤,给你们指条明路。”
“明早辰时之前,孤要在大理寺卿的案头,看到你们的‘罪己书’!”
赵珏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般的决绝,清晰地穿透死寂的空气,砸在那些惨白的脸上,如同惊雷在他们头顶炸响!
“桩桩件件,一字不漏。”
“若是漏了点什么的……”
她掐灭掉了他们的最后一丝侥幸。
“后果自负。”
她每说一个字地上众人的心就沉一分,脸色就白一分。
罪己书!
那群人面如死灰,牙齿咯咯作响,腿肚子疯狂打颤,几乎要瘫软在地上话音落下,她不再看那群噤若寒蝉的废物,利落地转身。
裙裾在灯火阑珊处划开一道弧线,径直向着楼梯走去。
月下。
那辆青帷马车,依旧静静地停在那里,仿佛在等候着什么。
车窗的帘子半卷,露出沈复清隽冷冽的侧影。
他微垂着眼睑,目光落在怀中那只猫儿身上。
小家伙睡得正酣,小小的身体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四只雪白的爪子蜷缩着,显得异常乖巧。
沈复并未低头看猫太久。
当赵珏的身影出现在醉仙楼门口,步履从容地走下台阶时,他仿佛有所感应,缓缓抬起了眼眸。
一道目光,沉静而专注,越过初春迷蒙的夜雾与御街鼎沸的人声,精准地落在了她身上。
石榴红的软烟罗常服,领口微敞,露出一段欺霜赛雪的颈子,在醉仙楼摇曳的烛火和窗外万家灯火交织的光影下。
一半明媚如妖,一半隐在阴影里,让人呼吸一滞。
时隔一月。
二人又再度相遇。
第16章 雾里看花(微h)
沈复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雪团温软的皮毛,思绪却翻涌不休。
当日,那桩淤田案被解决。
聪慧如他,思忖不过片刻,心中便已有了答案。
这大梁上下,敢以如此雷霆之势单挑整个盘根错节的宗室勋贵集团,且能迅速打破连他都困扰半月僵局的…… 怕也只有她了。
赵珏。
这个看似放荡不羁、行事乖张的长公主。
可若她真如传闻中那般只知享乐、纵情声色,又怎会有此魄力?
此手腕?此……近乎冷酷的决断?
淤田案,看似惩治宗室,实则是将侵占的土地清退,用于安置流离失所的百姓。
手段虽凌厉,结果却指向了民生。
沈复看不清她。
她的所作所为,不断颠覆着他固有的认知。
他原以为,如长公主这人,多半会纵容,至少是默许皇亲贵胄的胡作非为。
毕竟,他们宗室利益盘根错节,动他们如同自断臂膀。
可她没有。
她处理起来,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甚至带着一种碾碎蝼蚁般的漠然。
方才醉仙楼上的那番动静,惨叫与死寂交替,人群的惊惶议论飘入他耳中。
他虽未亲见,却也猜到了七八分。
她竟敢这般肆无忌惮,当众折辱英国公的孙儿,将百年国公府的脸面踩在脚下!
那份视勋贵如无物的睥睨…… 究竟是无知无畏,还是……底气十足?
看着她径直朝着他的马车走来时的风流恣意。
距离越来越近。
那张在灯火与夜色交织下更显妖冶绝伦的脸庞清晰地映入眼帘。
忽而,心头一滞。
赵珏心里可没沈复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她行事,随心而论。
论是非,不论亲疏。
观其行,不揣其心。
外人道她心思莫测,行事诡谲。
实则,诸多琐事,她不过懒得计较。 装聋作哑,权作壁上观。
天下悠悠众口这么多,她可没那份闲情逸致,一一与人分辩。
但是若有人敢……真触她逆鳞,那她可就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了。
当然,也有些事情是例外的,譬如与沈复这块硬骨头周旋——越是难啃,她反倒越觉趣味盎然,乐在其中。
她盯着他,看着他清隽苍白的面容,看着他沉静如水的眼眸。
刹那间,沈府内室那夜烛影摇红、罗带轻分的画面鲜明如昨,那般令人欲罢不能的耳鬓厮磨……
啧啧。
眼前这男人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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