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预兆,在这个真实的时间里,苟良微微倾身低下头。
他的嘴唇轻轻地印在了母亲光洁的额头上。
「妈,我想你。」
第六章:眉间心上
这个吻轻柔而短暂,文绮珍的身体还没反应过来,苟良已经接住那碗汤。
她用不自然的声音说道:「快把汤喝了。」
她仿佛没感受到额头那个吻,转身走进厨房:「喝了汤就吹干头发,别着凉。」
苟良端起那碗梨汤一饮而尽,为什么妈妈刚才对自己的逾越举动没有一点反
应?
没有抗拒的耳光,这算得上是极细微的希望吗?
而在厨房假装忙碌的文绮珍的心扑通扑通地跳,震惊?害羞?抑或愠怒?这
是妈妈对成年儿子突然亲昵的尴尬吗?
她自己也不知道内心的真实想法。
属于苟良十几年习惯的寒假正式开始,新年气息越发接近,文绮珍似乎比往
年更忙碌。清洁打扫,购置年货,去美容院做护理……她的日程表排得满满当当。
仿佛为了证实那次亲近并非一次冲动的情感抒发,苟良经常有意无意地在文
绮珍的周围打转。
他积极地主动参与家务,往年是被文绮珍命令去做的。
撕下旧对联贴上新春联,清理红木家私的藏尘位置,为新买来的年橘挂上彩
带……
家里弥漫着咸鱼腊肠的味道,这种熟悉的味道,让苟良暂时忘却了内心的涟
漪。
文绮珍有些吃力地打扫着厨房高处橱柜顶层的灰。
「妈,我来。」苟良走到文绮珍身后,手轻易地够到了那个角落。他的胸膛
几乎贴在了她微微后仰的背上。文绮珍在他靠近时明显僵了一瞬,他听到了身前
变得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好了妈。」
他收回手离开贴紧她的后背时,文绮珍才轻轻「嗯」了一声,转过头去擦拭
旁边的台面。
德华的「恭喜发财」已经在超市里面不断循环着,反复强调新年将近。苟良
推着购物车跟着文绮珍停在衣帽货架前,她的目光停留在一款酒红色羊绒围巾上。
苟良下意识地将那条围巾从货架上抽出,动作自然地绕在了她纤细的脖颈上。
「妈妈,这条围巾挺好看的,和你很衬。」他的指尖不经意间滑过她颈后的
肌肤。
文绮珍摆弄着脖子上的围巾,拉了价格牌一看:「贵了点……」
她想将围巾放回原位,苟良阻止了她,两人的手指碰到一起,文绮珍几不可
闻地往后退了一点。
苟良重新将围巾圈回她的颈上:「妈,好看就买,儿子现在有钱了,不用省
这些钱,喜欢就拥有吧,不要后悔了。」他的话有弦外之音,不知道文绮珍听没
听懂。
「也是……」
回到家在客厅的沙发上,文绮珍追着无聊的古偶剧,屏幕上的男主又要用三
界为女主陪葬。
苟良拿着新买的平板上网研究股票,用些许资金来锻炼在非循环日里的炒股
能力。他希望,循环能力最终是一种锦上添花,他更需要的是一种实打实的能力,
能够在循环之外的正常日子里,为自己和妈妈的未来打造一个可靠的生活保障。
他的眼尾扫视着文绮珍,身体有意地慢慢从沙发的另一端一点点挪了过来。
文绮珍全神贯注于狗血剧情上,对苟良的小动作毫无察觉。她只是在女主跪求黑
化男主唤回良知的时候,端起茶杯的手指会微微地颤抖一小下。
「妈妈,你看的这些剧情真的不闷吗?这时候女主不应该一剑捅死那个黑化
男主吗?」
文绮珍白了他一眼:「我看的是言情剧,你说的那些剧情如果真的有的话,
那直接被寄刀片了。」
「妈妈,假如我黑化的话,你会捅死我吗?」
「呸,你在乱说什么,我怎么会捅死你?我是你妈。」文绮珍气着用小手拍
打苟良的肩膀。
「那我换个说法,假设啊,我是这个男主,你是这个女主,你会怎么让我唤
回良知,我都已经入魔了。」苟良眼神死死地盯着文绮珍,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文绮珍被她的眼神盯得有些脸红,她扭过头说道:「我又不会做编剧,哪里
知道。」
「那我猜电视的剧情是用爱这种陈年旧梗来唤回……」
话未说完,女主贴身上前,与男主拥抱在一起。
文绮珍哼唧一声,不敢看苟良:「被你说中了。」
苟良此刻很想像电视剧那样,不过他知道火候未到,现在这么做无异于自寻
死路。
一次傍晚,厨房里弥漫着排骨汤的香气,苟良走到文绮珍的身后说道:「妈,
我来尝尝咸淡。」
手臂特意从文绮珍身后绕过,拿起一把干净的小勺,在锅边小心地拨开浮油,
舀起一点汤水,吹了吹,有丝微风恰好吹进她的耳边。文绮珍没有回头,但耳朵
泛出淡淡的粉红。
他尝了一口:「嗯,刚好。」转身就将小勺随手放进洗碗池,仿佛刚才的吹
拂仅仅是毫无意识的行为。
文绮珍轻吁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紧张。
其实,苟良这些边界模糊而不断进犯的微小触碰,一次次试探着那张名为伦
理的底线。
在苟良眼中看来,文绮珍每一次的反应都无比清晰,没有真正的接纳,但也
从未严厉地推开。每一次她都用沉默或者不动声色地退缩来躲避这些试探。
他现在所欠缺的或许是一次契机,可能就因为一件小事,妈妈就可能接受了
他。
然而,他不敢赌,毕竟他姓苟,他没辜负这个姓,稳健和谨慎才是第一要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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