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适回到房间检查沉桐的练习,没有多大问题,就是∑之类的符号写得潦草 不规范,提醒她注意,沉桐立马在稿纸上重写给她爸爸看,可就是写得不成样子。
没奈何,沉适弯身,大手包住小手,沉桐胸口发堵,不是难受的气息不畅, 而是新奇隐秘的兴奋。
她爸爸手指的轮廓、掌心的温度和纹理,全印落在她手上,牢牢攫住她的触 觉感知,一时间她敏感又迟钝,木然由他手把手带着她一笔一画写符号。
明明之前的反应还有点灵动迅捷的意思,现在如翩跹的蝴蝶忽然敛翅,安静 乖巧下来,精气神大变。
沉适其实也不自在,沉桐又默默红着一张小脸,搞得他大不好意思,硬着头 皮,教她一个个写完,松开手,收到身后,“写作要规范,不然有的符号很容易 错看成数据。时间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你回房间早点休息。”
“嗯。”沉桐低低应声,不言不语收拾完书本,“爸爸,那个会,我也想去 看看。”
沉适垂眼想了想,然后应允,“也好,会议地点在七楼,八点半开始,你后 些进场,在后面找位置坐,手机调静音,不要参加到一半就离场,也注意不要打 瞌睡。”
沉桐眼里泛出潋滟飞动的光芒,“我知道了,谢谢爸爸,爸爸也早点休息。”
* 地调院的工作环境和家里人对爸爸的态度,沉桐冒然以为,地质工作清贫 寂寞,劳心劳力,又少政策支持,十分令人气短。
今天会场却全然不一样,明亮朗阔,席位如林,非常有排场。大屏幕上以 “能源革新,国家崛起”为主题的干热岩勘探开发研讨会和换下冲锋衣的正装地 质学者,完全撑得起会场气氛。
沉桐悄悄张望找她爸爸,没有找到,主持人已经开始在介绍与会者,除了她 爸爸,那些名字对她来说都很陌生,但是一加上“院士”两个字或者供职单位, 它们的分量和意义,就不言自明了。
不一会儿,是主办方李怀东的简短致辞。沉桐略约听出了个大概,干热岩的 勘探开发利用,理论和技术都尚未成熟,也因此而前景可观,对国家的能源供应 意义重大。
接着就是整个课题下各个子专题依次上台报告。
沉适所在的地调院牵头负责的正是第一个专题——《打加错地热区地球物理 探测与地质建模》。
受邀上台时,沉桐才看着他从第一排起身,台签上写着他单位和名字,她好 像严重低估了她爸爸在地质界的地位。
这个时候的沉适和平时不同,往发言席后一站,温和镇定也能生出令人信服 的气派——在他的专业领域,他的研究具有权威性和前瞻性。
40岁的年龄,正是最具有学术生命力的时候,相较台下的前辈老者,他完全 可以称得上是锐意正盛的青年才俊。
沉桐极为认真地听她爸爸发言,勉强能懂什么是完成实物工作量、考核指标 和预期目标。
再往后,他侃侃而谈他的团队如何使用各项释新技术,查明各类磁场特征, 提取地球物理化学信息,沉桐就完全不知其所以然了。
后续的发言者,各种繁富的数据图表,严谨的研究框架,关于热能的科学设 想,沉桐懵懂不解,只能感知到这些人具备超强的专业知识和技能,极富理想信 念,他们的专业是一方流光溢彩、大有可为的天地。
沉桐没有被鼓动得热血沸腾,反而情绪低迷。
高一时她的理
科始终在中上游水平,不差,但绝对不算拔尖。她让她妈妈给报过补习班, 一年时间,收效甚微,离顶尖名校距离甚远。
所以她学文,学得挺如鱼得水,还考上了数一数二的清斐,夫复何求呢?
哪知道,围观一次研讨会,她竟对科研有切身的心驰神往,对自己的处境感 到薄薄的遗憾怅然。
十六
会议茶歇,沉桐坐在靠后门的位置,大家都在门外喝茶吃点心谈话。
“你们的那部分子项目,勘察环境很艰苦啊,听说老林还遇到过野牛袭击。”
“所以我们现在要努力加餐饭啊。”
诙谐幽默,风趣乐天,沉桐叹息,心里说不出的失落。
沉适晚上继续给她讲题,越到后面,越是有概括,有提升,总之讲的特别好, 硬是把混沌一片的沉桐教得渐渐心明如镜。
沉桐学习到哪一步了,沉适心里有数,“爸爸还请了两天假,看来元旦后再 用一天的时间就能讲完。”
爸爸竟然会为自己请假,一阵理不清的意外喜悦,胡乱缠搅冲撞,沉桐有点 口不择言,“爸爸,我以前也喜欢学理科,妈妈请老师给我补过课,进步不大, 老师说我没有学理科的思维。”
讲完就意识到自己嘴瓢了,怎么在爸爸面前自揭其短。
“既然知道你喜欢,那老师就不该对你说这句话。”语毕,沉适也感到羞愧 难为情,往日对女儿的学习漠不关心,她被别人语言伤害,记到如今,心结难解, 自己还以为她天资好,学得不费力气,一路顺风顺水,并以此为荣。
“那爸爸,我是不是真的学不了理科。”
“爸爸以为,学习是学生的事,也是老师的事。学生要勤奋自觉,老师也要 教法精湛,诲人恳切。”
这么一说,听起来也不全是她的问题,沉桐倍受安慰,虽然她一直对自己足 够有自信,但那个人是老师,他的话或多或少在她心里留下些影子。
此刻她稍有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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